【美国《外交政策》双月刊2010年11/12月一期文章】题:世界新秩序如何形成?(作者新美国基金会美国战略项目资深研究员、全球治理倡议主任帕拉格·康纳)
在寻找多极化时能突然看到真实的迹象吗?你能找到的最佳标志就是,巴西与土耳其——世界上最热衷于国际主义的新兴国家——今年5 月联合宣布,两国已与伊朗签署核燃料交换协议,该协议可能——尽管遗憾的是,这并未实现——为和平解决伊朗核问题僵局铺平道路。巴西和土耳其既不是超级大国,也不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但正如美国总统奥巴马上任后宣扬要重新关注多边主义一样,新兴国家也在提醒我们,尊重等级制度已不在任何国家的议事日程上。
这与20年前有何不同?20年前,刚刚亲眼目睹柏林墙倒塌和苏联解体的美国总统老布什站在纽约联合国总部的花岗岩讲台上宣布了 “世界新秩序”,在这个由美国主导的国际体系中,“法治取代了丛林法则”。20年后,现实中的“世界新秩序”看上去与老布什和大多数美国人想像或希望的截然不同。
当然,美国依然是世界头号军事大国,但其作用随着遏制和对抗能力的分散而降低。只要看看伊拉克和阿富汗就能明白。军事力量和政治影响力不再必然联系在一起,过多的军事力量甚至可能削弱政治影响力。更根本的是,世界正在迅速朝多极化方向发展,欧盟成为超过美国的经济体,中国的硬实力和软实力也在迅速增强。今天,奥巴马无法就“世界新秩序”发表演讲,他必须首先与布鲁塞尔和北京的领导人磋商。
至于民主,先看看“专制国家资本主义”。这个新词凸显出,今天,每个国家都可以追求非西方化的选择。没有人再谈论“华盛顿共识”,而“北京共识”、“孟买共识”甚至戏谑的“卡纳克共识”正在成为全球精英关注的焦点。
老布什选择在联合国发表上述演讲的一个原因是:美国是超级大国,但他是多边主义者。联合国在冷战时期一度瘫痪,但现在却有机会像人们想像的那样发挥全球事务仲裁者的核心作用。但联合国本身并非多边主义的象征,而至多只是它的一种表现。世界贸易组织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独立机构在经济危机之后变得更为重要,它们是唯一有效的全球机构,也是纯粹的经济机构。但二十国集团未能如其所宣传的那样成为新的世界舵手。
联合国安理会早已不再合法或有效,其改革也前景渺茫。最有可能实现的多边管理恰恰在地区层面,无论是欧盟、东盟还是非盟。每个组织都在建立符合其成员优先考虑事项和发展水平的地区秩序。在苏丹和索马里问题上,乌干达领导着新的外交和维和努力；在巴勒斯坦问题上,阿拉伯联盟正在考虑派遣维和部队；在伊朗问题上,土耳其正在发挥领导作用。
上世纪90年代,人们希望世界从根本上保持国际化。但这种格局却发生了变化,因为全球化增强了企业、非政府机构和宗教团体等大量跨国非政府参与者的力量。因此,当今世界的特点就是对权威和合法性的争夺。盖茨基金会每年提供的资金比任何欧洲国家提供的都多。尼日利亚的村民期待壳牌公司而不是政府送来物资。乐施会决定英国开发署的优先事项,而不是相反。
与国际峰会上空洞的宣言相比,在达沃斯签署的协议和“克林顿全球倡议”发挥着愈来愈重要的作用。这些场合才是“世界新秩序”正在形成的地方。而且,这是一个自下而上而不是自上而下的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