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属于张房有的人生舞台,注定将不会是增城这个小小的县城,调离此地是必然之事,只不过,实现的时间推迟了两年而已。
还在增城的张房有,当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发展本地经济之中的时候,是否能够料想到,自己所致力的某些具体工作,将会成为改变其人生轨迹的一个重要促成因素?
1992年,广州标致作为法国标致公司在华的第一家合资企业,走到了历史发展的最好时期,合资企业的三期工程也正处于规划之中,这自然带给了广州汽车工业更多的希望。彼时,广州市政府曾做过相关设想,希望能把广州标致三期工程引入增城,而同时作为引入对象考虑的,还包括羊城汽车等其他汽车生产企业,“增城汽车城”的打造正处于酝酿阶段。
此举对于增城,无疑是有利于经济提升的良好契机,时任增城县委书记的张房有,自然希望对其大力促成。在他的主张下,增城政府从财政收入中专门拨出 3亿元,征了一万多亩土地后无偿提供给广州市。尽管90年代的地价并不太高,但在增城每年不过6-7亿的财政收入中,这样的积极态度实属不易,这也足见增城方面对于该项目的重视力度。
由于所征收来的土地以及土地的规划使用,是需要直接与汽车工业发生密切的关联,坦言自己是个“门外汉”的张房有,自然需要与广州汽车界的相关人士进行沟通和交流,在对这一项目的促进过程中,张房有与汽车产业有了第一次深入的接触。虽然广州标致后续发展的迅速衰退,直接导致了“增城汽车城”的“流产”,增城方面所征收的一万多亩土地通过平整、消化和转卖的方式,也并没有带来相应的经济损失,但这已经是后话。
1995年,组织上再次对张房有进行了人事调动安排,任命其为广州市政府副秘书长。尽管张房有仍然希望能够继续留在增城,以实现增城经济的最终腾飞,但两年前组织对其的“迁就”,决定他此次纵有多么不愿意,也必须服从安排。
张房有的政治生涯从增城转移到了广州。其时,广州标致落败羊城,已是不可扭转之势。二者之间,似乎已经揭示了某种必然的联系。“严格地说,我真正做汽车的时间,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张房有回忆道。
来到广州的张房有,很快就接到了组织给自己安排的两大任务:一是筹建完整意义上的广州汽车集团,将分散在交通、建设、机电等诸多部门下的广州汽车工业实现整合;二是迅速结束与法国标致的合作关系,并为广州汽车工业重新选择国际伙伴。
新岗位上的新任务顿时让张房有纳闷了,他不太明白,为何会选择由毫无汽车产业经验的自己来完成这两项陌生的工作?时任广州市市长的黎子流看出了张房有的疑惑,并很快解答了这个看似不合逻辑的问题:一方面,广州汽车工业重组是需要得到国家相关部委的同意和批复,而广州与北京之间的地域分割决定了相互沟通的不畅,考虑到张房有曾在中央党校中青年干部培训班、中央党校在职研究生班进行过长期学习,相对灵活的人脉资源正是他所拥有的优势;另一方面,张房有在“增城汽车城”项目上所表现的巨大热情给组织留下了深刻印象,“当时,你弄了那么多的土地无偿用以广州汽车工业发展,你对汽车有点情结,也能看出你的决心,市里找你来做汽车再适合不过了。”黎子流笑答张房有。
就这样,伴随着工作地点和工作使命的巨大转变,临危受命的张房有开始迎来了全新的职业生涯。也正因为此前甚少涉足汽车产业,与标致公司也毫无接触,没有压力和包袱的张房有,能够始终以强硬的态度来面对傲慢的法国贵族,并很快解除了广汽集团与法国标致的合作关系。与此同时,在吸取广州标致失败的经验教训基础上,为了保证整个工作的高效,张房有以汽车办主任和副秘书长的身份专抓汽车重组和全新伙伴的寻觅,这个过程一持续就是整整三年,直到1998年,商务条件最为优惠的本田公司从12家待选的外国汽车公司中脱颖而出,全新成立的合资公司广州本田当年的惊人增速已经证明,全面筛选而最终敲定的本田汽车,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回忆起当初亲历亲为的谈判过程,张房有甚是感叹:“因为当初和标致的合作,我们交了昂贵的学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事后总结的一条就是,合资企业双方的不对等,管理上的失衡,是造成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合资企业如何和谐发展,是我们在谈判中的重点原则。当年和本田谈判的时候,仅是关于管理架构的问题,我们就谈了很多个通宵。”
在这之前并没有学过机械制造,甚至都还没有进过汽车工厂的张房有,能够对于汽车产业作出如此总结不甚简单,对于汽车产业他无疑具备某种良好的感觉。从临危受命到广汽集团的逐步壮大;从广州本田小规模投入、循环滚动的发展模式到广州丰田大规模、大批量的生产方式,张房有在自我学习和完善的过程中,对企业所走的每一步都有着清晰的思路。
有着政府官员背景的张房有,曾被认为是汽车的外行,他也坦言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我不是学汽车的,但既然做这行了那就学呗。人生难免会有转折,从做官到做汽车便是我人生的转折。我想,在转折中我还算平稳和顺利,我适应了这个转折,也基本上完成了这个时代给我提出的要求。”
广州汽车集团总经济师丁宝山曾这样介绍张房有:他对外露面比较少,做事、做人都比较低调,但是他是一个有着多个行业工作经验的领导人。原来都是在地方上工作,最早是国内最年轻的县委书记,后来到了广州市政府工作。从广州汽车工业起步,他就在广州市政府当汽车办的主任,广州市委的副秘书长,后来组建了汽车工业集团,他就当了董事长。他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有战略头脑和战略思维、有眼光的一个人。